(7/19,北海道小樽市)

 

 

 

  在被車程與余市消耗太多時間下,到小樽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我們一行站在小樽運河附近的街口,試圖尋找旅遊指南上推薦的料理店。從街口向四方望去,卻只見到各式石磚牆面而大小一致、僅僅只在上頭挖出細小通風口的舊式貨物倉庫;類似這類倉庫改建而成的料理店與由舊銀行改裝成的商店布滿了整個小樽。只有在靠近倉庫時,才能從小小的正門上見到寫著店名的牌子;有些倉庫則會在入口附近多擺上幾個展示著菜單的鐵架,但自然仍不容易讓人瞧見裏頭的景象。

 

 

 

  好險,拜Google map所賜,我們還是找到了方向。

 

 

 

  我們踢踏著街台上的米黃色石板,告誡著彼此走在日人習慣的左向。地圖顯示店的位置位在運河的背面,繞過轉角後遊客已稀。沿著運河支流,我們找到了純黑漆色的大倉庫前,倉庫門楣上寫著毛筆字體的海鮮燒烤幾字。進門後,正門裡放著三層長型的水族箱,養著滿滿的蟹與海膽;店內刻意地裝潢成了老式的燒烤店,外露的粗重排煙管線直接懸在我們上頭。

 

 

 

  我們翻著向店裡取來的菜單,封面黏著印刷著「中囯語版」的便條;但我卻草草的翻了幾下就交給了同伴,直拗地不願意接受翻譯的引導。來日本不就是要讀日語版菜單嗎?我問,但其他人卻已經開始翻起了標著彆腳註解的翻譯版菜單。

 

 

 

  「別吃太飽吧。」各自翻完整本菜單後,我們盯著上頭的標價面露難色;不光是在不太靈光的排煙管下被濃煙燻得眼睛又酸又腫,也實是由於菜單內容讓人不知從何下手。僅僅數頁的菜單上,菜色種類稱不上多,更重要的是價格實在不太是區區學生所能應付。

 

 

 

  最後,初來小樽時,那股大嚼生猛海鮮的壯志宣告熄滅,只在服務生點單上留下海鮮數碗與綜合拼盤一盤的記號。

 

 

 

  所幸,送上的海鮮鮮美的沒話說,附帶著微微海港獨有的海水苦味。我們就這樣默默地配著八卦,扒下海鮮、分食完整盤賣像普通的燒烤,然後走向結帳處。結帳處服務生穿著現代感十足的純黑西裝,在有著大飯店裝潢的櫃台後結帳。

 

 

 

  門外,下午運河被聒噪的海鷗所佔據,他們發著像極人聲的哀叫,在運河欄杆上和裸露的排水管出口間鑽來鑽去。走回停車場前的運河旁,操著各國口音的觀光客在街上來來去去,擠滿了整個小樽。

 

 

 

  同伴則又鑽進了展示著玻璃藝術品的倉庫商店,而我則繼續留在街上來回遊蕩,對著對街整排看似舊式仿巴洛克式建築張望;運河垂直支流旁,米黃色的拱門逐層逐層從斜坡底下堆上了整個街道。裡面能夠參觀嗎?我試著觀察著從建築中走出的遊客,卻只見到了他們手上一袋袋印刷精巧的紙袋與拱門掩飾下新裝潢的電動玻璃門後,一包包禮品堆滿了整個架子。

 

 

 

  我只好打消了念頭,回到玻璃倉庫前,那幾張被太多遊客大力凳坐下,已經塌了半邊的長椅前;既想走遠,卻又害怕與同行走散,拖延到了太過倉促的歸程預定時間。

 

 

 

  只能說自己與多數人的旅行習慣不太合拍了。對我而言,挑選禮品、工藝品與土產僅僅只能算是旅行時空閒時間下的順手留念;沿著街道,模仿當地人行經每時每日會走過的生活路線,感受城市性格才是旅行本來目的。

 

 

 

  但此刻小樽聚滿的卻是觀光客,在運河旁滿地熟悉的台語、背著登山與忙著回答金髮小女孩異想天開問題的英語、與穿著精巧太過又嚼著舌頭提著大包小包喊累的中文。突然有種錯覺,懷疑起自己是否仍好端端地踏在日本居民確確實實在此生活的城市裡,而不是到了被刻意引導進入的觀光客賣場。

 

 

 

  臨去小樽前,我們最終仍是用了僅有的時間去了一趟出拔小路。剛經過,出拔小路的建築正刻意緊挨著、一圈圈的讓四處連通的階梯血管將整個街區聯繫成為還在心跳的明治時期建築復古體。我們推動哈密瓜冰店的旋轉木門在密閉玻璃圓柱中嘎茲嘎茲作響,剛要從冰店離開的客人看著我們張望尋找著聲響接縫,對著我們笑了笑,也從相反的方向用力推動;旋轉門後,店員的招呼聲正怪異的從狹小的木框窗口後擠出。

 

 

 

  坐在冰店二樓連通隔壁木屋的陽台上,可以見到其他有著相同明智時期木造建築的店家,嵌著漂亮的玻璃窗將冰店與裡頭其他的店家從外圍推擠到街區正中,形成與外頭運河主流旁的現代化建築風格迴異的獨立小鎮。小路外,又是熟悉的台語在由其他小店所形成的圍牆外熱切著討論著伴手禮,玻璃窗後,圍著木桌的遊客正閒聊著,將手肘整個放到了桌面,讓自己的食指在同伴的臉前快速地比劃。

 

 

 

  我不太能清楚地描述小樽此地此刻給我的感受,只是若有似無地感覺到了這裡有著日本一半的氣息,另一半卻緊緊抓著歐洲。小樽的人們似乎極力地渴望重回明智時期快速西化下的榮光,不論是在出拔小路、沿布運河的舊倉庫與舊銀行中都被深刻體現。

 

 

 

  或許佔滿整個城市的大量土產店、服飾、藥妝與免稅品店是不得不為的世俗沾染,在城市保存下不得不做的妥協吧?或許又是,商港等不回往昔的商人,過去的滿街商人在等待中,不得不換成了滿街觀光客。

 

 

 

  後來我才知道,我們同行的日本同學中,有一位正是小樽市民。但看著他老是爽朗又樂天的笑容,與女友拼命拉著大家學習如何用中文鬥口的樣子,時在與自己初見這個城市的印象不太相似。小樽很可能本來的樣子不是如此吧,我只能這麼想了,自己只是剛好在錯誤的旅遊旺季裡到了本應該有著開闊心胸的城市。想到這裡,還是忍不住為了沒能見到數小時車程外的傳說城市本來的樣貌而開始沮喪起來。

 

 

 

  五點半離開小樽市時,我已暗自下定決心──下次再來到小樽時,要沿著運河與舊街走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別把時間放在商店裡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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