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矛盾的獨白

 　　（7/11，高雄市）

　　日本行前的最後一次上課結束在前一周的禮拜六中午。

　　就像每一次的上課，我們仍繼續著一貫的測驗，保持著新進度的進行。測驗後，我們加練著日語版的自我介紹，依次照著座位順序從左至右輪流上台，但已沒有了前兩周來的緊繃氣氛。

　　一方面是對於旅行的興奮，另一方面是由於老師忙著採買伴手禮，人正在數公里外的市區。於是我們開開心心的上台，腦袋裡想像著還沒有見過的陌生對方，想著他們是否能夠聽懂這一大串太過簡單卻又有點古怪的自我介紹，然後在台上開開心心地出著各式各樣低級的口語錯誤。

　　我一直覺得不太需要在自我介紹中加入對於家人的介紹，甚至連自己正住在哪個地方、是不是住在學生宿舍或外地，都不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外人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興趣知道吧。不過多數人還是把這段話了加入了。

　　「要準備三十秒、一分鐘與兩分鐘版本的自我介紹。」老師是這樣說的。

　　為了好好的擴充字數，讓介紹看起來飽滿點。但又不適合加入太多繁複的敘述，以免到時因為緊張而忘詞。大多數人包括自己在內，因此多加入了許多對於興趣、嗜好的介紹。不過其中，最喜歡的運動是打羽球與最喜歡的食物是生魚片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一再出現。

　　沙西米確實是平常生活中最常聽見的日式詞彙，但羽球就實在不是一個好念的詞彙了。「Ba Do Min Ton」，三號音，一個無論如何都難以與英文原文連結的拼音。不論發聲方式或是聽起來的意思，都活像是被羽球拍大力捅到肚子一樣，讓人痛得要命。只能說大家真是投緣阿。

　　中途我和同學被叫出教室，幫採買回來的老師將伴手禮提到了教室。伴手禮是鳳梨酥與茶葉。

　　似乎每一年的伴手禮都有鳳梨酥。我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日本的人們會喜歡這種很甜又有點黏牙，拆開包裝時會時不時地從包裝縫縫間灑落一地裹粉的零食。

　　「我覺得台中的鳳梨酥比較好吃。」我隔壁的同學對我說。

　　「我也覺得。」我說，雖然我從來沒吃過。

　　即便老師回到教室，教室的氣氛仍沒有改變，仍然瀰漫著一種心不在焉的氣氛。而老師這次即便聽著大家因過度興奮出著奇怪的錯誤，仍用著像看著孫子拆著糖果紙、讓糖果啵一聲彈到地板上的表情，對著大家露出大大的微笑。只是偶爾會在眼睛後頭，在拼命地忍著出聲糾正的衝動下，讓鼻子在笑容上方怪異地抽蓄著。直到課程結束。

　　課後是行李的分派，為了節省運費而將伴手禮與煮食用的食材分裝到每個人的行李中。我先從塑膠袋裡揀了冬瓜茶塊，將它與伴手禮們堆成了一疊。其他的食材除了冬瓜茶塊外，還有醬瓜罐、米粉包、蠔油與泡麵。

　　接下來則是落地調查的簡單說明，與登機預留時間事項。不過大家似乎比較在乎鳳梨酥塞進行李時，要如何不會壓壞了外頭的紙盒，與蠔油瓶子與罐頭該包幾層塑膠袋的事情。

　　大家七嘴八舌著，偶爾爆發出一聲歡呼似的喊叫，卻又剛好保持著不會干擾到其他群體的音量。

　　「最後，」在宣布課程暫告一段落後，與交辦完行李、機場入關時間等等細節後，老師看起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家北海道見！」

　　「大家北海道見！」我捧起了負責背到北海道的伴手禮與冬瓜茶，也對大家揮起手。堆成一疊的食材們則在另一手的臂彎裡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可惜他們絲毫不領情：

　　「機場就會見到了啦！」

　　「哪有，明明高鐵站就會見到！」

　　再見啦！我哈哈笑著，讓手繼續在頭頂上揮動著，直到踏出了教室門口。